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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7、火之舞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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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都刑司,公開處死罪大惡極的犯人,時辰選在午時過半。

而地點就是在刑司辦公總地點的那條街,這整條街都被皇都的人視為不詳,因為無數的人在這兒掉過腦袋。而且這地兒特別招烏鴉,幾乎每天早晨都會有烏鴉在這兒亂叫,就算是放鞭炮也嚇唬不了它們。

白日裏,這地方還算好,但到了晚上是絕對沒有人來這兒的。

但是,今日裏卻是人滿為患,整條街上都是人頭。不管是大人還有小孩兒,都往這條街上擠。

這條街不似其他的街巷那般繁華,街邊兩側有店鋪,但都是一些專做白事的鋪子,紙人紙馬紙牛,襯得這整條街好像都很不詳。

今日要公開以極刑處死犯人的事兒早就傳開,來看熱鬧的百姓將這條街堵得水洩不通。只有刑司大鐵門那邊是空曠的,因為一會兒將被處以極刑的犯人,那在皇都很有名氣的小蠻姑娘就會從那邊被送過來。

小蠻姑娘每月十五都在滿月樓表演,很多沒錢進滿月樓吃飯的百姓也都在外圍觀過。如此美麗的女子,誰又能想得到她居然是巫人,而且一直都在處心積慮的做壞事。想她接待的客人無不是大人物,借著這個時機害人,也不知一共做了多少壞事。

今日的極刑十分嚇人,說是極刑毫不為過,因為是火刑。

行刑的地方早就鋪好了炭火,這一片地方就是用來殺人的,行火刑也根本不難。地面的石磚被搬開,露出了一條十米長兩米寬的深溝。而那火紅的炭火就鋪在這深溝裏,下面應當是還有一些特殊的構造,使得那些炭火一直都紅彤彤的。

熱氣蒸騰,遠遠地看過去,那裏的空氣都是扭曲的。

距離行刑地半條街的地方,有一家客棧。客棧的前門開在了另一條街,臨這條街的這一面,則被封死了。

眼下,這整個客棧都被包了下來,前後都是帶刀侍衛。即便這整條街都是看熱鬧的百姓,但這客棧周邊卻沒人敢靠的太近。

姚嬰羅大川跟著東哥抵達這個客棧的時候,這裏就已經被包下來了。但不是齊雍所為,而是那個小寧王。

站在窗邊,姚嬰和羅大川看著行刑的地方,雖距離有些遠,但這裏高,越過了街上密密麻麻的人群,看那炭火燃燒的刑場,還是很清楚的。

在這兒清楚的瞧見熱氣在蒸騰,使得刑場上的一切都變得扭曲了。

“真要用火燒死一個姑娘?就算是巫人,這般對待個女人,也真是狠辣了些。”羅大川小聲的說道。後面的桌邊坐著齊雍和那小寧王,這火刑大概是小寧王想出來的,這話被他聽到,必然得引得他不快。

“沒看出來你還會憐香惜玉呢。”雖是如此說,但姚嬰也覺得有點淒慘。被火活活燒死,想想就知是什麽滋味兒。

“什麽憐香惜玉,小爺只是覺得某些人心胸太狹窄了些。”壓低了聲音,他罵的是誰顯而易見。

姚嬰扯了扯唇角,那個小寧王年紀小小,但也著實是心狠手辣。這種自小就高高在上的人,被人戲耍,必然心中難平。不想出個解恨的法子,怕是覺都睡不著。

小寧王齊屏,雖和齊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,但的確是沒有任何的相似之處。錦袍玉帶,一身富貴,唇紅齒白,一雙鳳眼,換一身女裝怕是也看不出他是個男人。

靠坐在椅子上,姿勢比齊雍還要囂張,喝著自家下人帶來的茶,眉目間皆是高高在上。

他和齊雍沒有交流,當然了,看得出齊雍不想搭理他,他也不想搭理齊雍。

其實去往聽雨苑那天,他們倆應當是有過交流的。但今日則各自不言,難不成是因為那小蠻姑娘起了爭執?

關於這小蠻姑娘,齊雍是如何處理的他們並不知道,有沒有搶人,有沒有和齊屏翻臉,他們都不清楚。

反正今早東哥得到了前往這裏的消息,待他們來到這裏時,齊雍和齊屏都在。

這條街人滿為患,這殺人也成了熱鬧了,老老小小都跑來看,大概古人是真的很閑。

“哎,阿嬰妹妹,你看公子好像心情不是很好,是不是因為他沒搶過自己兄弟啊?果然是應了那句話,小兒子嫡長孫,父母親的命根子。”羅大川在這點上是格外自信的,因為他是他父母唯一的兒子。若不是因為打死了人,他父親為了讓他能脫罪,才不會把他送到長碧樓呢。

“自小在父母身旁的,自然要驕縱些。這種時候,懂事明理的就要吃虧了。”這般說起來的話,姚嬰是同情齊雍的,同樣是皇帝皇後的兒子,他就要水深火熱,在刀尖上滾,多不公平。

“是啊,一看那個小寧王就不是省油的燈。”羅大川點頭,和他以前在青陽郡時的囂張程度差不多,這讓他很不爽。

兩個人說著,刑場那邊卻有兵衛出來了,兩隊兵衛,將那裝滿炭火的深溝兩側圍了起來,手中都執著很長的五齒長叉。

之後,又出來了一行兵衛,分別兩個人押著一個五花大綁的人,有男有女,正是那小蠻姑娘要逃離出城時帶著的那幾個。

姚嬰的傀儡就在其中,不過三日日期已過,傀儡術的牽連也斷了,也感受不到他的恐懼了。

不過,這些人真是嚇得魂兒都丟了,被兵衛押著出來,大多數都不會走路,完全是靠他們拖出來的。

“開始了。”羅大川喊了一嗓子,那邊小寧王齊屏便起身快步的走了過來。

這個窗口視野好,他走過來便擡起左右手把羅大川和姚嬰扒拉開,自己占據了最好的地方。

羅大川瞪眼,東哥卻把他給拽走了,還有一扇窗子,盡管窗口小了些,但也容得下他了。

姚嬰被齊屏扒拉的險些跌倒,抓住了窗欞,看了一眼扒拉她的人,他卻好似根本沒有在意。

無話可說,姚嬰站在窗邊,占據這一隅,繼續往刑場那邊看去。

先押出來的這些就是那些侍女隨從,顯而易見,處以極刑也包括他們,並且還要拿他們先開刀。

刑場遠處有一面大鼓,據說鼓面以人皮繃制,是一個罪大惡極的人的皮。

忽然的,那大鼓被敲響,沈悶的聲音傳出來很遠,整條街的人都安靜了。

下一刻,那已經走到鋪滿炭火的深溝兩側的兵衛,就強行的把抖如篩子的人扔了進去。

只是扔下去的片刻,火苗就跳了起來,那些人身上的衣服燃燒起來,他們身上捆綁的繩子也被燒斷,人立即掙紮起來,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。

姚嬰也不由得皺起眉頭,五六團火球在那深溝裏掙紮,他們想爬出來,但兩側的兵衛使用手中的長叉又把他們推了回去。

那慘叫聲極其刺耳,能感受得到他們極度的疼痛,怕是這個時候,他們只想一死。

街上看熱鬧的人無不翹腳往那邊看,同時又竊竊私語,這種恐怖的場面,今日看了說不準會做惡夢。

燃燒的幾個人其實也沒掙紮太久,三五分鐘吧,就沒有聲音了。火苗猶自在跳躍,空氣中似乎還飄著一股人被燒之後的難以言說的氣味兒。

姚嬰的視線從刑場上移開,看向站在街上的人群,密密麻麻的,都面朝刑場。

驀地,她看到了一個不太一樣的身影,一身黑衣,戴著個鬥笠。他和所有人都呈相反的方向,並且在移動。

視線追逐著那個人,直至他順著街角的小巷拐走,徹底不見了蹤影。

幾分疑惑,她的視線再次回到人群裏,仔細的盯著看了一會兒,才發覺這人群裏有不少人都是臉熟,是齊雍的護衛。

他們分散各個角落,融在人群中,穿的也是普通的衣物。不過,他們和普通百姓還是有很大的差距。

就在這時,人群發出驚呼聲,姚嬰也轉頭看向刑場,小蠻姑娘被押出來了。

她長發披散,還穿著逃走那日的男裝,身形纖細,雙手反綁。被兩個兵衛押著,她倒是不似之前的那幾個人嚇得都不會走路了,反而顯得很鎮定。

雖是披頭散發,淪為階下囚,但,她漂亮也是真的。即便此時,也仍舊讓人覺得她很美,那種破碎的美,繼而不由生出一股惋惜之情來。

被帶到那深溝前停下,本以為下一步她就會被兵衛給推下去。但是,下一刻兵衛就把她身上的繩子解開了。

不止百姓,連姚嬰都有些不明所以。旁邊窗口的羅大川半個身子都要探出去了,這火刑比想象中的要殘忍的多。

小蠻姑娘被松了綁,她站在那裏,緩緩擡手將散落在身前的長發撩到了後面。

隨後,她忽的擺動身姿,跳起了舞來。

這是讓人沒想到的,街上的百姓各個翹腳,揚高了腦袋往刑場上看。這邊窗口,姚嬰也仔細的盯著她,身形如柳,翩然擺動,長發飛舞,那些火炭蒸騰起來的熱氣像是在給她伴舞一樣,讓她整個人也朦朧起來。

旋轉,舞動,忽然間,充滿了蒼涼和蕭瑟空寂的兩弦琴聲響起,不知從哪個方向而來,卻是冠蓋了這整條街道。

這是莫先生的兩弦琴,他幾乎每個月十五都會配合小蠻姑娘在滿月樓跳舞。琴聲讓人聽之欲醉,姚嬰聽著這琴聲卻是感覺十分傷心,一時之間好似茫茫世界,只有她一人,不知來處,不知歸處。

莫先生的琴聲和小蠻姑娘的舞絕對是天作之合,此情此景,豈是美好二字可形容。

姚嬰盯著那小蠻姑娘看,她不是男人,倒也不會如癡如醉。只是看著看著,覺得有點不對勁兒。

“她好像不是在跳舞,是在傳遞什麽信息。”她忽然開口,其他盯著看的人也回神兒了。

一直坐在那兒不動聲色的齊雍看過來,盯著她垂墜在後背上的長發,“如何得知?”

“是啊,你怎麽知道?”眼高於天的齊屏也在盯著她,問道。

看了一眼齊屏,姚嬰繼續盯著小蠻姑娘看,“她這些動作和雕刻在鐵壁上的一樣,我這幾天在那兒記下差不多三分之一。我忽然覺得,那些動作不是舞蹈,而是傳達信息的一種形式。她每月十五在滿月樓免費登臺表演,莫先生為她拉琴。說是報答滿月樓的老板的恩情,可這恩情是什麽誰都不知道。或許,每月十五,就是她傳達信息的時日。她不懂痋蠱,但卻是巫人中重要的人物,是專門傳達信息的。”

聽她說完,齊雍給門口的護衛使了個眼色,護衛便立即離開了。

齊屏盯著滿臉認真的姚嬰,臉上露出玩味兒的笑,“沒看出來啊,你個小丫頭懂得還不少。”

小丫頭?齊雍說這話姚嬰無話可說,因為這身體的確是比他年紀小。但這小子說她是小丫頭,就不怕閃了舌頭?他明顯比她年紀小。

“因為我長腦子了。”她回答,語氣冷淡。

“這話什麽意思?罵本王呢。膽子不小,信不信本王這就把你扔到刑場上去?”齊屏一聽這話不高興了,他向來高高在上,敢這麽跟他說話的,都死了。

假意呵呵笑了兩聲,姚嬰繼續往刑場上看,小蠻姑娘還在跳舞。而街上人群中,十幾個護衛正在人群中穿梭,他們在搜尋可疑之人。

莫先生的琴聲猶在,但不確定在哪個方向,護衛想必也去抓他了。

“跟你說話呢,膽大包天,敢無視本王。”齊屏上手推了她一下,姚嬰踉蹌一步,隨後扭頭瞪眼盯著他。

“瞪什麽瞪?敢跟本王瞪眼睛,眼珠子不想要了吧。小小年紀,如此狂妄。”他上前一步,比姚嬰高半個頭,盡力的居高臨下,以鼻孔淩人。

姚嬰給了他個白眼兒,反正有齊雍撐腰,她也不怕得罪他。

“還敢無視本王,黃毛丫頭,你腦子有病吧。”雙手叉腰,氣的眉毛都要飛了。

“你有藥啊!”同是一母同胞,這人怎麽這般幼稚。

齊屏一哽,“本王有藥,你吃麽?”

“你有多少,我吃多少。”淡淡的和他搭茬,誰想到開始說相聲了、。

齊屏握緊了拳頭,氣的臉都白了,“你等著,本王這就去拿,你若不吃,定你死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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